投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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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FgOz]親緣選擇

 《Thrownness》的解禁 圖我實在懶得弄先把文發了

  

  

亲缘选择


「吃掉。」Oz把魔杖插在地上,千年的魔道具因刚发出的魔法残留了大量电流,叫饮饱血液的大地像棉花一样下陷,「快点。夜晚会比他们更先抵达。」


那东西没打中Figaro,滚到丛草里去了。天色暗暗的看不见。黄昏对他们来说太早,受伤的Figaro和Oz像两颗不愿下沉的天体,为了不消失在夜的寂静里而想办法发著亮;他们也驰骋得太远了,扫帚下流泻的风景像时间的纹川,随著空间的退去日子好像返还到只有他们两个的地方。当只需要面对Oz,Figaro说话总是更不客气:「别命令我,也别瞪我啊,Oz。你把什么东西砸了过来?这样突然发难不能怪我躲开吧,万一是敌人的袭击怎么办?」


他放开了半空中的扫把,落到地上一边注意著身后的追兵,一边用手在禾草里摸索著。Oz和Figaro是从西方飞越到这里的,太阳巨大地在沉没,当他往回看去,一线光便晒在Figaro的眼脸上,叫他不得不眯起眼睛。翠绿的瞳孔隐没在光之下。慢慢地,那瞳孔又剧烈地紧缩而睁大了。Figaro把手抽出,Oz的断手被他提了起来吊在半空,而Oz本人直直站著看他活动,没有特别回话。


Figaro问:「这是什么意思?Oz?」


光线经褪到肩上了,明明白白说著夜的将至。因为背光而沉暗的Oz的眼脸掩了掩,念了句什么,新的手便带著衣物从缺口重新长出来,脚边的大片草甸却枯死了。Oz⋯⋯先呼了一口气,像对要用言语交流——犹其是面对Figaro这个人要用言语交流——感到特别不耐烦:「让你吃掉,的意思。」


Figaro比Oz耐心许多,虽然他是更生著气的。因此自觉是在容忍,为著这自觉而更耐得下心:「所以——我是在问你——这是什么意思?我之前问过,你也说过,你很谨慎的,会提防身体被任何人利用,就是这么提防的?」


「这不是利用。何况你⋯⋯现在,也不是要提防的人物。」Oz以陈述的口吻修正他,又顿了一下才说:「⋯⋯我在夜晚是废物。你也知道吧,没有任何用。贤者他们还需要时间,直到Mithra过来之前敌人的目光都必须在我们身上,除了走下去没有别的办法。但是太阳消失之后,以你一个人的魔力处理不了它们,这也是事实。上次的闹剧是因为我没有想起能把魔力借出去才持续了那么久,所以——」


「所以——」Figaro说:「你要把魔力送给我?」


Oz沉默了一会说:「对。」


Figaro说:「因为我的魔力太强了,只是借的话会被排斥,得要是吃下去然后消化掉才可以?」


Oz说:「对。」


Figaro说:「真看不起人呢,Oz。」


那双眼睛⋯⋯还是那双眼睛静静地看著他,好像在说:对。是的,不然呢?在这个世界Oz需要看得起什么东西?有什么东西能被Oz看得起?正是这个眼神让Figaro无法容忍Oz,或者说恐惧,或者说埋在恐惧下的愤怒、深深的不快。他吸了口气,觉得还是不行,再吸一口。手松了开来,Oz的断手回到刚刚掉下的地方。Figaro说:「我不想要。」以一种冷淡的语调:「想别的办法吧,其实只是逃跑没你想像的那么费劲哦。」


Oz问:「为什么?」


「什么为什么?」


「为什么不想要?」


「为什么我会想要?」


因为这是最强的我的石头?这他说不出口,于是Oz哑口无言。Figaro真是太不客气了。连他自己(很偶尔)都会对个人的性格感到抱歉。要是有其他人在啦,面对其他人啦,作为南国或是北国人啦⋯⋯他都喜欢扮演讨人喜欢的角色。面对Oz他却缺乏这动力,要是完全意识到和某个人之间不是需要喜欢彼此的关系,连敷衍都很难。大概Oz也如此,所以他放弃了言语,用他真正擅长的交流方式——与Figaro撕杀——强行让所愿的发生,这点两人倒是有些像的。或者是一同像别的两个人(父亲)。第一道闪电算是意料之中,Figaro握著扫帚逃难,不免觉得这对抗十分无聊,就算Rutile来了也快不过闪电啊,所以他很快被打翻在地,融和大地的命运被Oz钉穿了肩头。


「吃下去。」Oz说。


「要说多少次呢才够呢?」Figaro道:「我不想要你的施舍。」


「施舍?」Oz微微疑惑,但他的疑惑和他强行掰开Figaro的嘴巴将断肢塞进去的举动并不相悖,既很纯真自然,又很残暴无情,他说:「我没有在施舍你。」


Figaro仍不愿配合,那手只好由Oz亲自一点点掰碎喂进Figaro的喉咙里。这过程并不好受,碎片使喉咙作呕、咳嗽不已,一些在强烈的反应里呛吐出来。但味道相当甜美,最强魔法使的肢体,魔力浓郁得如同流质,让他的身体欢欣到以为在品尝仙蜜——就算是仙蜜也不能有这等味道吧,而世上只有他一人尝过。他由此笑了,不过什么声音也没有在胸膛里响。Oz被假象蒙蔽,便问:「你笑什么?」


「谁知道呢?」Figaro说:「可能我是在笑那孩子还以为你是什么温柔寡言的魔法使,但从头到尾你都是我们专断残暴的魔王,永远,都不会改变。」又说:「你只是对他格外温柔而已。这种温柔还是和残忍相比而来的。」


Oz问:「你在不满吗?」


Figaro就:「不。我觉得你保持这个样子就很好哦。」


Oz说:「你在不满。」


这次是真的笑了,Oz发现身下的肋骨又闷又沉的在响,Figaro说:「好。说说看呀,Oz,我会对你有什么不满呢?」


不满。Oz把这个名词捧在手里梳理,不满是不满意,不满足?Figaro不满足的东西:太多;Figaro不满意的人:肯定有他。但为什么要让Figaro满意呢?他也缺乏这个动力。想著想著便觉得并不亏欠Figaro什么,因而话说出口最后是:「你不满我,和我没有关系。」


天地在夜色中安静下来,四周虫鸣声不叫。Oz仍在说:「但我没有施舍你。」


Figaro问:「不是施舍是什么?」


Oz说:「如果是Arthur,或者Cain⋯⋯他们会说这是信任吧。」


「⋯⋯」Figaro奇异道:「你在不满我?」但他不想听Oz的我没有不满你,这是一个死胡同。胡同他有时候愿意散步似的走,有时候不想。当巨大的灾厄攀上Oz的头顶,Figaro的手也攀上Oz的脸:「⋯⋯那真是抱歉,毕竟Figaro哥哥也不是谁的愿望都会答应的。」他发了力把Oz砸下去!狂风和他眼里的光一同闪烁,像闪电以公平方式归还回来。这对Oz不是意料中事,他太愣然了,挨上几拳才反应过来拿手去接,被Figaro掐著脖子压在泥地里。咳嗽、不断咳嗽,松开来再收紧,直到能吞下一只手的时间过去。其实Figaro是真心想把他掐死,不过表现得很公平。


这公平当然迷惑了Oz,让愤怒难以燃烧,继之是迷惑,深厚到让他想吐,也许这完全是因为Figaro坐在他的肋骨上挤压了胃部⋯⋯与他对Figaro做的相同。但Oz的胃里没有东西。所以还是不公平的。Oz的眼睛移向倒塌的魔杖问曰:「你要把它也插进来吗?」


「不需要。」Figaro温柔地说:「看你,牙齿都掉出来了吧?你已经吃到苦头了。」


Oz说:「你想这么做很久了。」


Figaro说:「是最近才想做的。」


Oz说:「为什么?」


Figaro说:「因为我不满意。」


Oz说:「我没有不满你。⋯⋯没有很多。没有像你这么多。」


Figaro说:「这不是公平的你一拳我一拳的游戏,Oz。如果它真的公平⋯⋯哈哈,我都不知道世界会发生什么了。如果我像你这么强,」他把Oz脸上那从他肩头滴下来的血迹拭去,「世界会被我毁掉吧?」


Oz说:「所以你才不肯吃?」


现在是纯真自然的那边显得可爱了,Figaro没有说什么,只是擦著。那伤口很快在魔力的涌动里不再流血,Oz催促:「不是?那是为什么?」


Figaro道:「完全入夜了,你觉得他们追上来还有多久?」


Oz说:「要从渣滓再开始再生,没那么快。」


Figaro说:「倒希望贤者他们再快一点。」


Oz问:「为什么?」


Figaro说:「你问为什么也问得太上瘾了。」


Oz说:「我不明白你有什么不满。」


Figaro说:「你觉得我是拥有很多的人吗?」


Oz审视著他。说来也奇怪,Figaro完全无法让人感到觉他是个幸福的人、应有尽有的人。他有种贫乏的气质,大概那是他的魅力,那种缺失和痛苦、那种没有止境又很可爱的⋯⋯强迫性的追逐让人看得心醉神迷。但在暗暗中让Oz刺痛,于是Oz移开眼睛。现在天地间只有他和他,他被Figaro压著,逃走即是认输,北国的骄傲叫他动弹不得。「不是。」Oz只得说。


Figaro:「那就可以明白吧。」


他对他很有耐心,总是⋯⋯从以前开始。Oz走入社会之后渐渐明白,他是不能活在社会中的人,大概是家乡的毛病,他对人性的学习不能从社会得到,这点Figaro比他知道得更清楚,所以从不把Oz带出城堡,只在那里用散射的言语为他解释人文。Oz喜欢自然,可以独自看火几百年不会厌;Figaro对人感兴趣,可以在不同人之间活得如鱼得水,然后⋯⋯


推开窗户,自然和人文交织在一起。虽然不会有什么结果,好和坏都称不上,但交接就是要发生。自然地发生、命运地发生,不发的时候雪和白会来干预,好像这时候他们想起责任来了,于是活著的状态存有了交接,自然到命运到想不到没有的可能。


Oz难以忍受地说:「你总是什么都不说。如果你在那时告诉我,我会把世界送给你。但你总是什么都不说。凭什么我要知道?凭什么你来责备我?」


Figaro哈哈大笑:「凭什么呢,凭我可以吧?我说了它真的就会发生吗?你不知道要求了却不得到是何其残忍的事⋯⋯因为连世界都爱你。你别让我恶心了。」


Oz说:「是你太懦弱。」


Figaro说:「不,你太迟钝。」


Oz说:「我迟钝?那时候我不只是因为白停下。」


Figaro问:「那为什么呢?」


Oz说:「因为你在说不想要了。」


我真是那样想吗?我真有想要过吗?Figaro摩挲Oz的脸。也许对Oz来说他真是道太难解的题,而Oz对他来说,又太不敏而坚硬了。这也没什么,只是不合适,可他们对彼此的期待从来不能停下然后持续受伤,就太奇怪了。Oz继续说:「我不是冷血的怪物。虽然你这样想。」


Figaro说:「那也没给我任何东西。」


Oz忍了又忍才没说出:为什么我要给你任何东西?身体被挤压诱发了一种想像,让他觉得在那双把他和Figaro按在一起的无形手间,在不柔软的二人之间,持续的挤压日渐变成了撞,变成敲击,变成其中一方首先碎裂的比赛。他更坚硬,所以Figaro碎了,密密麻麻的碎片形成虚假的柔软,让他贴合了任何人包括Oz。在今天之前,Oz都没想像过击碎Figaro的人首先是自己。


人往往下意识想申辩:我没有故意这样做。但人和人相处就是这样,Oz不是五百年前的Oz了,他活著,会呼吸,有自己的遭遇,被孩子击碎,不是存在意义只是为了使Figaro变形的什么东西。一颗星星从Figaro的脑后划过,一颗接一颗,在各个世纪间回荡的流星雨无声而安静地开演了。他不知道Figaro知不知道这些瑰丽的景物在他身后发生,仿佛是属于他的,仿佛为他而来。Oz说:「你看看后面。」Figaro抬起头去,Oz又说:「你想我给你什么?」


闻说对著流星许愿,愿望就会实现。如果现在说出口,实现愿望的是流星还是Oz?他差点就因此落泪了,Oz不是冷血的动物,Figaro也不是。他的心时时激荡、时时颤抖,差一点他就落下泪来了,不过⋯⋯还是差一点。他从Oz身上起来无言地凝望天空,心中充满许多愿望,随著星辰没入尽头,仿佛全部都已实现。


「我想就这样吧。」Figaro说:「这样就很好了。」


算了吧,下次再说,不是时候,这些断裂和放弃使Figaro的声音最后归于安静,又很温柔。在别的地方,并不会有这样的Figaro。Oz此时的愿望是知道他的表情,所以他爬起来走到Figaro身边,蓝发的青年十分适合沉寂的夜空,但没有适合用来打碎。他握紧自己的手,又把它拔了下来。


「我实在不知道你想要什么。」Oz把手交到Figaro手上,带著疼痛的震颤:「但现在我能给你的,只有这个:我的魔力⋯⋯吃下去吧。只是觉得应该给你。」


「给所有人?」


「⋯⋯如果在这里的是Mithra或者Owen,我就不会给他。」


「所以,还是信任?」Figaro苦笑道:「一定要吃吗?」


Oz说:「吃。你的魔力即使消化了仍然比我记得的要微弱⋯⋯」


他们都僵住了。Figaro还没后退Oz的手已经抓上来探入魔力:「为什么?」Oz问,「为什么?」Oz查探,「为什么?」,Oz握住Figaro的手,「为什么?」红日在Oz眼中亮起,「为什么你的魔力如——此——衰——弱——?」


大大小小无法回答的问题!这是Figaro最不想回答的一个。他张嘴,没有声音,他眨眼睛,没有声音,他被Oz抓住手臂露出吃痛的表情还是没有声音,他逃得如此之远仍然没有声音,他快死了快死了快死了,死亡的来临也没有声音。Oz抓住他的左臂让他出声:「为什么?」


「我——把——魔力——借给——」


「借给谁?」,「没有别人。」,「你没有借给任何人,为什么?」,「为什么?」答案很明显他知道了但是,「为什么?」。


攥住他的手力量如此之大,险些要把他的臂膀也变成石头。夜晚的凉风爬上他的颈椎,那让人不舒服的寒冷经已深入骨髓,倒让人镇定下来了,他的心也一片冰凉,手掌托起Oz的肘骨,「冷静一点,Oz。」


「我很冷静。」Oz说,血而不是眼泪从他的断面里涌出来:「你要死了?⋯⋯你要死了吗?你也要死了?」


「⋯⋯。」Figaro说:「是的,我要死了。」


他真的感觉到骨头正在碎裂,Oz的表现只能用乌云密布来形容,那看著Arthur的纹章时会有的表情,现在因为Figaro变成了整个行走的纹章而难以承受。愈是巨大的痛苦,在真正降临之前就愈会改造环境,比天灾更要温柔、更要残酷。作为残酷本身,Oz没有面对过同等的东西,那通过移开眼睛而忽略的暗伤忽尔爆发出来,是料不及的,于是更要怨恨、更要愤怒。冲向对谁都好啦,也冲向谁都不好,所以怨怼的只能是星辰。他的声音被怒火灼伤而发著抖:「先是Arthur,然后是你⋯⋯」,「这可以允许吗?」


Figaro知道Oz不是在问他,大群密云正为实现Oz的愿望而从八方赶来,这会暴露他们的位置的。他试著安抚Oz:「听我说,Oz。万物都有终点,我有、你也有。这是自然——你是自然,不是比我更清楚吗?就当是养的花败了来接受它,深呼吸,来——」一边哄一边觉得很高兴,还觉得自己更可怜。


「终点?凭什么?我是自然,我——」那话冒了个头便直掉下去摔碎了。他们都知道Oz想说的是:我是自然,终点由我决定。Oz居然真的这么想!以为自己可以控制一切,因为整个世界⋯⋯看,雨和雷霆都落下来了,是如此热爱他。可是人不是的,只有人会为恨而来,为爱走开,或是为了爱而紧抓不放。看到他这样Figaro真是开心得不得了。但他还是觉得自己更可怜。密密地耐心地哄著:「没办法呢。性命不由人呀,Oz。从白大人死掉开始就应该知道了吧?」


「他那根本不是死掉——」


「他——」


「你——」


「我——」


「吃掉它。」Oz说:「吃掉它我就停止风暴。」


命运和自然是不一样的。命运带著强制性的色彩,嘲笑凡人的徒劳无功。自然则是一种现象,可以延后、可以改写,没有月亮会因此变得更强大。他已经被一种恐怖所追逐,不能再承受第二种!但是Figaro问:「为什么我非吃不可?」


「我不能,我不想。」Oz一团混乱地承认:「失去你。」


啊,真可怜。Figaro看著他,其实即使如此Oz也是站得笔直的,会承认真相、提出办法,可他还是觉得Oz的失措很可怜、此后的孤独与痛苦也很值得可怜,他总以一种旁观的角度把自己推上更高的位置,由此,他终于发现怜悯与所处的景地其实没有联系。他和Chiletta现在情况无异了,他却从觉得Chiletta可怜变成觉得身边人可怜⋯⋯那么,Figaro快乐地想,不只是因为我性格糟糕吗?在这个没有其他人,没有面具只有Oz的地方,他连这个也可以承认了。还有更糟糕的:现在是夜晚,他可以拒绝Oz任何要求而没有后果。


「我说了逃走不是难事。所以不想吃。你不会是真的想把魔力送给我吧?」


「送给你又如何?」Oz说:「只是一双手而已,这种东西我要多少有多少。」


「嗯。毕竟是可以搅动星辰、改变命运的力量嘛,真恐怖呀,你。不过,不想要就是不想要,已经是夜晚了,你也不能强迫我吃下去,所以把手接回去,我们走吧?」


「去哪里?」


「很快应该就会见到山,那边的山体里有个很大的山洞,引过去再把洞口封住的话⋯⋯」


鸦——鸦——鸦——


闪电雷鸣之下,群鸦到来了。他们不能再耽搁,Figaro把Oz抱上扫帚之后箭一样飞出去,大地在后方拉开了黑色的幕布,好像让Oz无力的夜晚也在地上蔓延。他的师弟被自己的伤心淋湿,在他怀里沉默地呼吸著。Figaro能看到的只有塌下来的头发和露出来的一点鼻子,相连的胸与背也是凉的,和暖不起来。曾经征服世界的二人一个走入衰弱,一个无能为力,而竟相依为命。很快Figaro说的那座山从地平线后出现,他再抱紧了一点,回旋著飞入巨大的洞穴里。山岩是白色的,仿佛走入了月的内部。Figaro绕行了几圈,确保尽量多的敌人都已进入洞内,便从另一个出口冲出去,召来狂风配合伤心的风雪,把所有入口彻底堵死。


这套操作行云流水,不难看出他蓄谋已久。尚有些没来得及进入山体的乌鸦缀在身后也是预想之内,他时不时放点风或点火扰敌,更多时候以高速行于雪中,和敌人保持拉倨之态消磨时间。这个地区他认得,是和暖的南方深处,若非人为不应下雪。「Oz?」惯于依赖魔法的大魔法使没有应答,于是Figaro抱著他飞出阴云的重压,云开见月,月亮之后流星只剩下一点点的尾巴。


他们飞了很久很久,久到让人觉得,怎么会这么久呀。久到让人觉得,一切不会改变,只会这样飞下去;久到永恒的错觉开始降临,相连的身体温暖起来;久到自那之后天气一直晴朗,好像从来都是这么晴朗。久到一点点的曙光盛开,太阳在远方重新漫射出光线。


Oz说:「你的心跳得很快。」


Figaro说:「是吗,那也许是因为我高兴吧。」


Oz问:「为什么高兴?」


Figaro说:「因为⋯⋯唉,Oz,一定要答吗?是因为看到你这样痛苦。」


Oz说:「我痛苦?」


Figaro说:「至少很可怜。多么惨烈的未来在前面等著你啊。」


Oz问:「惨烈?」


Figaro说:「失去兄长之后,又失去孩子。」


Oz问:「兄长,这就是你对自己的评价吗?」


Figaro说:「我不是吗?」


Oz说:「不是。」他拢著的断手已经完全变成石头了,在扫帚上Oz突然袭击了Figaro,掐著Figaro的脖子从万米高空坠下,让砸到地上的Figaro差点散架。Oz剥开他的嘴强行喂食的动作和昨夜全无二异,但这次连一点碎屑都没允许Figaro吐出来。「如果你要当我的兄长,」他是如此冷静而狰狞地眯著眼睛,再多、再多、还可以再多、他还可以吃下更多,直到Figaro变成一个被撑满的气球,魔力的流动以Oz的形式回到曾经的水平他才松手,站著旁观Figaro在地上挣扎和咳嗽。这个时间怪异地朦胧的所在连空间都仿佛模糊了,Oz觉得自己好像处身北国,于年轻的许多年前替代雪站在风雨之中,心灵因为痛苦而变得极为残忍,他把白的灵魂从皮里剥下扣连在自己体内,二人真正合而为一的瞬间,从白的灵魂深处,雪发现了痛苦、悲伤、愤怒和⋯⋯


无可救药的狂喜。会吗?会吗?白的心情与他竟是一样的吗?Figaro从呛出的眼泪里看向Oz,这朦胧中,他听见Oz的声音如雷响:


「就该是这副模样,哥哥。」


终于终于终于、果然果然果然、自然地自然地命运地,他和他都会在挤压里成为雪白的孩子,重复爱的命运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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